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漢 書

  

〔东汉〕班固·撰 Ban Gu
  

《汉书》凡一百卷共一百二十一篇 子夜星网站整理编校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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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 卷三十三·魏豹田儋韩王信传第三


  魏豹,故魏诸公子也。〔师古曰:“六国时魏也。”〕其兄魏咎,故魏时封为宁陵君,秦灭魏,〔文颖曰:“魏,大梁也。”〕为庶人。陈胜之王也,咎往从之。胜使魏人周市徇魏地,〔师古曰:“徇,略也,音辞峻反。”〕魏地已下,欲立周市为魏王。市曰:“天下昏乱,忠臣乃见。〔师古曰:“言当昏乱之时,忠臣乃得显其节义也。老子道经曰‘国家昏乱有忠臣’。”〕今天下共畔秦,其谊必立魏王后乃可。”齐、赵使车各五十乘,立市为王。市不受,迎魏咎于陈,五反,〔师古曰:“反谓回还也。”〕陈王乃遣立咎为魏王。

  章邯已破陈王,进兵击魏王于临济。魏王使周市请救齐、楚。齐、楚遣项它、田巴将兵,随市救魏。〔师古曰:“楚遣项它,齐遣田巴。”〕章邯遂击破杀周市等军,围临济。咎为其民约降。〔师古曰:“与章邯为誓而约降。”〕约降定,咎自杀。〔师古曰:“但欲全其人,而身自不降。”〕

  魏豹亡走楚。楚怀王予豹数千人,复徇魏地。项羽己破秦兵,降章邯,豹下魏二十余城,立为魏王。〔师古曰:“项羽立之。”〕豹引精兵从项羽入关。羽封诸侯,欲有梁地,〔师古曰:“羽欲自取梁地。”〕乃徙豹于河东,都平阳,为西魏王。

  汉王还定三秦,渡临晋,豹以国属焉,遂从击楚于彭城。汉王败,还至荥阳,豹请视亲病,〔师古曰:“亲谓母也。”〕至国,则绝河津畔汉。汉王谓郦生曰:“缓颊往说之。”郦生往,豹谢曰:“人生一世间,如白驹过隙。〔师古曰:“言其速疾也。白驹谓日景也。隙,壁际也。”〕今汉王嫚侮人,骂詈诸侯群臣如奴耳,非有上下礼节,吾不忍复见也。”汉王遣韩信击豹,遂虏之,传豹诣荥阳,以其地为河东、太原、上党郡。汉王令豹守荥阳。楚围之急,周苛曰:“反国之王,难与共守。”遂杀豹。〔师古曰:“反国,言其尝叛也。”〕

  田儋,狄人也,〔师古曰:“狄,县名也,地理志属千乘。”〕故齐王田氏之族也。〔师古曰:“亦六国时齐也。”〕儋从弟荣,荣弟横,皆豪桀,宗彊,能得人。陈涉使周市略地,北至狄,狄城守。儋阳为缚其奴,从少年之廷,欲谒杀奴。〔服虔曰:“古杀奴婢,皆当告官,儋欲杀令,故诈缚奴以谒也。”师古曰:“阳缚其奴,为杀奴之状。廷,县廷之中也,音定。今流俗书本为字作伪,非也。阳即伪耳,不当重言之。”〕见狄令,因击杀令,而召豪吏子弟曰:“诸侯皆反秦自立,齐,古之建国,儋,田氏,当王。”遂自立为齐王,发兵击周市。市军还去,儋因率兵东略定齐地。

  秦将章邯围魏王咎于临济,急。魏王请救于齐,儋将兵救魏。章邯夜衔枚击,大破齐、楚军,杀儋于临济下。儋从弟荣收儋余兵东走东阿。

  齐人闻儋死,乃立故齐王建之弟田假为王,田角为相,田间为将,以距诸侯。

  荣之走东阿,章邯追围之。项梁闻荣急,乃引兵击破章邯东阿下。章邯走而西,项梁因追之。而荣怒齐之立假,乃引兵归,击逐假。假亡走楚。相角亡走赵。角弟间前救赵,因不敢归。荣乃立儋子市为王,荣相之,横为将,平齐地。

  项梁既追章邯,章邯兵益盛,项梁使使趣齐兵共击章邯。〔师古曰:“趣,读曰促。”〕荣曰:“楚杀田假,赵杀角、间,乃出兵。”楚怀王曰:“田假与国之王,穷而归我,杀之不谊。”赵亦不杀田角、田闲以市于齐。齐王曰:“蝮蠚手则斩手,蠚足则斩足。〔应劭曰:“蝮一名虺。蠚,螫也。螫人手足则割去其肉,不然则死。”师古曰:“尔雅及说文皆以为蝮即虺也,博三寸,首大如擘,而郭璞云各自一种蛇。其蝮蛇,细颈大头焦尾,色如绶文,文间有毛,似猪鬣,鼻上有针,大者长七八尺,一名反鼻,非虺之类也。以今俗名证之,郭说得矣。虺若土色,所在有之,俗呼土虺。其蝮唯出南方。蝮,音芳六反。蠚,音火各反。螫,音式亦反。虺,音许伟反。擘者,人手大指也,音步历反。”〕何者?为害于身也。田假、田角、田闲于楚、赵,非手足戚,〔文颖曰:“言将亡身,非手足忧也。”臣瓒曰:“田假于楚,非手足之亲也。”师古曰:“瓒说是也。”〕何故不杀?且秦复得志于天下,则齮龁首用事者坟墓矣。”〔如淳曰:“齮,侧啮也。龁,咬也。”师古曰:“首用事,谓起兵而立号者也。齮,音蚁。龁,音纥。咬,音五绞反。”〕楚、赵不听齐,齐亦怒,终不肯出兵。章邯果败杀项梁,〔师古曰:“击败而杀之。”〕破楚兵。楚兵东走,而章邯渡河围赵于钜鹿。项羽由此怨荣。

  羽既存赵,降章邯,西灭秦,立诸侯王,乃徙齐王市更王胶东,治即墨。〔师古曰:“治谓都之也,音丈吏反。下皆类此。”〕齐将田都从共救赵,因入关,故立都为齐王,治临菑。故齐王建孙田安,项羽方度河救赵,安下济北数城,引兵降项羽,羽立安为济北王,治博阳。荣以负项梁,不肯助楚攻秦,故不得王。赵将陈余亦失职,不得王。二人俱怨项羽。

  荣使人将兵助陈余,令反赵地,而荣亦发兵以距击田都,都亡走楚。荣留齐王市毋之胶东。市左右曰:“项王强暴,王不就国,必危。”市惧,乃亡就国。荣怒,追击杀市于即墨,还攻杀济北王安,自立为王,尽并三齐之地。〔师古曰:“三齐,齐及济北、胶东。”〕

  项王闻之,大怒,乃北伐齐。荣发兵距之城阳。荣兵败,走平原,平原民杀荣。项羽遂烧夷齐城郭,〔师古曰:“夷,平也。”〕所过尽屠破。齐人相聚畔之。荣弟横收齐散兵,得数万人,反击项羽于城阳。而汉王帅诸侯败楚,入彭城。项羽闻之,乃释齐〔师古曰:“释,解也。”〕而归击汉于彭城,因连与汉战,相距荥阳。以故横复收齐城邑,立荣子广为王,而横相之,政事无巨细皆断于横。

  定齐三年,闻汉将韩信引兵且东击齐,齐使华毋伤、田解〔师古曰:“二人也。华,音户化反。”〕军历下以距汉。〔张晏曰:“济南历山之下。”〕会汉使郦食其往说王广及相横,与连和。横然之,乃罢历下守备,纵酒,〔师古曰:“纵,放也。放意而饮酒。”〕且遣使与汉平。〔师古曰:“方欲遣使。”〕韩信乃度平原,袭破齐历下军,因入临菑。王广、相横以郦生为卖己而亨之。〔师古曰:“谓其与韩信合谋。”〕广东走高密,横走博,〔苏林曰:“泰山博县。”〕守相田光走城阳,〔师古曰:“守相者,言为相而专主居守之事。”〕将军田既军于胶东。楚使龙且救齐,〔师古曰:“且,音子闾反。”〕齐王与合军高密。汉将韩信、曹参破杀龙且,虏齐王广。汉将灌婴追得守相光,至博。而横闻王死,自立为王,还击婴,婴败横军于赢下。〔晋灼曰:“泰山赢县也。”师古曰:“音弋成反。”〕横亡走梁,归彭越。越时居梁地,中立,且为汉,且为楚。〔师古曰:“言在楚、汉之间,居中自立而两助之也。中,音竹仲反。”〕韩信已杀龙且,因进兵破杀田既于胶东,灌婴破杀齐将田吸于千乘,〔师古曰:“吸,音许及反。”〕遂平齐地。

  汉灭项籍,汉王立为皇帝,彭越为梁王。横惧诛,而与其徒属五百余人入海,居隝中。〔韦昭曰:“海中山曰隝。”师古曰:“音丁老反。”〕高帝闻之,以横兄弟夲定齐,齐人贤者多附焉,今在海中不收,后恐有乱,乃使使赦横罪而召之。横谢曰:“臣亨陛下之使郦食其,今闻其弟商为汉将而贤,臣恐惧,不敢奉诏,请为庶人,守海隝中。”使还报,高帝乃诏卫尉郦商曰:“齐王横即至,人马从者敢动摇者致族夷!”〔师古曰:“族夷,言平除其族。”〕乃复使使持节具告以诏意,曰:“横来,大者王,小者乃侯耳;〔师古曰:“大者谓横身,小者其徒属。”〕不来,且发兵加诛。”横乃与其客二人乘传诣雒阳。〔师古曰:“传,音张恋反。”〕

  至尸乡厩置,〔应劭曰:“尸乡在偃师城西。”臣瓒曰:“案厩置谓置马以传驿者。”〕横谢使者曰:“人臣见天子,当洗沐。”止留。谓其客曰:“横始与汉王俱南面称孤,〔师古曰:“王者自称曰孤,盖为谦也。老子德经曰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,是以侯王自谓孤寡不谷。”〕今汉王为天子,而横乃为亡虏,北面事之,其愧固已甚矣。又吾亨人之兄,与其弟併肩而事主,〔师古曰:“併,音步鼎反。”〕纵彼畏天子之诏,不敢动摇,我独不愧于心乎?且陛下所以欲见我,不过欲壹见我面貌耳。陛下在雒阳,今斩吾头,驰三十里闲,形容尚未能败,犹可知也。”遂自刭,令客奉其头,从使者驰奏之高帝。高帝曰:“嗟乎,有以!起布衣,兄弟三人更王,〔师古曰:“更,音工衡反。”〕岂非贤哉!”为之流涕,而拜其二客为都尉,发卒二千,以王者礼葬横。

  既葬,二客穿其冢旁,皆自刭从之。高帝闻而大惊,以横之客皆贤者,吾闻其余尚五百人在海中,使使召至,闻横死,亦皆自杀。于是乃知田横兄弟能得士也。

  韩王信,故韩襄王孽孙也,〔张晏曰:“孺子为孽。”师古曰:“孽谓庶耳。张说非也。”〕长八尺五寸。项梁立楚怀王,燕、齐、赵、魏皆已前王,唯韩无有后,故立韩公子横阳君成为韩王,欲以抚定韩地。项梁死定陶,成犇怀王。〔师古曰:“犇,古奔字。”〕沛公引兵击阳城,使张良以韩司徒徇韩地,得信,以为韩将,将其兵从入武关。

  沛公为汉王,信从入汉中,乃说汉王曰:“项王王诸将,王独居此,迁也。士卒皆山东人,竦而望归,及其蠭东向,可以争天下。”〔郑氏曰:“及军中将士气锋也。”师古曰:“《高纪》及《韩彭英卢传》皆称斯说是楚王韩信之辞,而此传复云韩王信之语,岂史家谬错乎?将二人所劝大指实同也?竦谓引领举足也。蠭,与锋同。”〕汉王还定三秦,乃许王信,先拜为韩太尉,将兵略韩地。

  项籍之封诸王皆就国,韩王成以不从无功,不遣之国,更封为穰侯,〔文颖曰:“穰,南阳县也。”臣瓒曰:“穰县属江夏。”师古曰:“文说是也。”〕后又杀之。闻汉遣信略韩地,乃令故籍游吴时令郑昌为韩王〔孟康曰:“项籍在吴时,昌为吴县令。”〕距汉。汉二年,信略定韩地十余城。汉王至河南,信急击韩王昌,昌降汉。乃立信为韩王,常将韩兵从。汉王使信与周苛等守荥阳,楚拔之,信降楚。已得亡归汉,〔师古曰:“降楚之后复得归汉。”〕汉复以为韩王,竟从击破项籍。五年春,与信剖符,王颖川。〔师古曰:“剖,分也。为合符而分之。”〕

  六年春,上以为信壮武,北近巩、雒,〔师古曰:“巩即今巩县。”〕南迫宛、叶,〔师古曰:“南阳之二县也。宛,音于元反。叶,音式涉反。”〕东有淮阳,皆天下劲兵处也,乃更以太原郡为韩国,徙信以备胡,都晋阳。信上书曰:“国被边,〔李奇曰:“被,音被马之被。”师古曰:“被犹带也。”〕匈奴数入,晋阳去塞远,请治马邑。”上许之。秋,匈奴冒顿大入围信,信数使使胡求和解。汉发兵救之,疑信数间使,有二心。〔师古曰:“间,私也。”〕上赐信书责让之曰:“专死不勇,专生不任,〔李奇曰:“言为将军,赍必死之意不得为勇,赍必生之心不任军事。传曰‘期死非勇也,必生非任也’。”〕寇攻马邑,君王力不足以坚守乎?安危存亡之地,此二者朕所以责于君王。”〔师古曰:“言虽处危亡之地,执忠履信,可以安存,责其有二心。”〕信得书,恐诛,因与匈奴约共攻汉,以马邑降胡,击太原。

  七年冬,上自往击破信军铜鞮,〔师古曰:“上党之县也。鞮,音丁奚反。”〕斩其将王喜。信亡走匈奴,与其将白土人曼丘臣、王黄〔张晏曰:“白土,县名也,属上郡。”〕立赵苗裔赵利为王,〔师古曰:“六国时赵后。”〕复收信散兵,而与信及冒顿谋攻汉。匈奴使左右贤王将万余骑与王黄等屯广武以南,至晋阳,〔师古曰:“广武亦太原之县。”〕与汉兵战,汉兵大破之,追至于离石,复破之。〔师古曰:“离石,西河之县。”〕匈奴复聚兵楼烦西北。汉令车骑击匈奴,常败走,汉乘胜追北。闻冒顿居代谷,上居晋阳,使人视冒顿,还报曰“可击”。上遂至平城,上白登。〔服虔曰:“台名,去平城七里。”如淳曰:“平城旁之高地,若丘陵也。”师古曰:“在平城东山上,去平城十余里,今其处犹存。服说非也。”〕匈奴骑围上,上乃使人厚遗阏氏。〔师古曰:“阏氏,匈奴单于之妻也。阏,音于连反。氏,音支。”〕阏氏说冒顿曰:“今得汉地,犹不能居,且两主不相戹。”居七日,胡骑稍稍引去。天雾,汉使人往来,胡不觉。护军中尉陈平言上曰:“胡者全兵,〔李奇曰:“言唯弓矛无杂仗也。”〕请令彊弩傅两矢外郷,〔师古曰:“傅,读曰附。每一弩而加两矢外郷者,以御敌也。郷,读曰向。”按:郷,即繁体嚮之简略。今简化作向。〕徐行出围。”入平城,汉救兵亦至。胡骑遂解去,汉亦罢兵归。信为匈奴将兵往来击边,令王黄等说误陈豨。

  十一年春,信复与胡骑入居参合。〔师古曰:“代郡之县。”〕汉使柴将军击之,〔邓展曰:“柴奇也。”应劭曰:“柴武也。”晋灼曰:“奇,武之子。”师古曰:“应说是也。”〕遗信书曰:“陛下宽仁,诸侯虽有叛亡,而后归,辄复故位号,不诛也。〔师古曰:“复,音扶目反。”〕大王所知。今王以败亡走胡,非有大罪,急自归。”信报曰:“陛下擢仆闾巷,南面称孤,此仆之幸也。荥阳之事,仆不能死,囚于项籍,此一罪也。寇攻马邑,仆不能坚守,以城降之,此二罪也。今为反寇,将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,此三罪也。夫种、蠡无一罪,身死亡;〔文颖曰:“大夫种、范蠡也。”师古曰:“二人皆越王句践之臣也。大夫种位为大夫,名种也,有功于越,而句践逼令自死。范蠡即陶朱公也,浮海而逃之齐,又居陶,自号朱公,竟以寿终。信引之以自喻者,盖言种不去则见杀,蠡逃亡则获免。蠡,音礼。”〕仆有三罪,而欲求活,此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世也。〔苏林曰:“偾,音奋。”孟康曰:“偾犹毙也。言子胥得罪于夫差而不知去,所以毙于世也。”师古曰:“偾谓僵仆而倒也,音方问反。”〕今仆亡匿山谷间,旦暮乞貣蛮夷,〔师古曰:“貣,音吐得反。”〕仆之思归,如痿人不忘起,盲者不忘视,〔师古曰:“痿,风痹病也,音人佳反。”〕势不可耳。”遂战。柴将军屠参合,斩信。

  信之入匈奴,与太子俱,及至颓当城,生子,因名曰颓当。韩太子亦生子婴。至孝文时,颓当及婴率其众降。汉封颓当为弓高侯,〔晋灼曰:“功臣表属营陵。”〕婴为襄城侯。〔晋灼曰:“《功臣表》属魏郡。”〕吴楚反时,弓高侯功冠诸将。传子至孙,孙无子,国绝。婴孙以不敬失侯。穨当孽孙嫣,〔郑氏曰:“音鄢陵之鄢。”师古曰:“郑音是也,音偃。”〕贵幸,名显当世。嫣弟说,〔师古曰:“说,读曰悦。”〕以校尉击匈奴,封龙頟侯。〔师古曰:“字或作雒。”〕后坐酎金失侯,复以待诏为横海将军,击破东越,封按道侯。〔师古曰:“《史记·年表》并《卫青传》载韩说初封龙雒侯,后为按道侯,皆与此传同。而汉书功臣侯表乃云龙頟侯名譊,按道侯名说,列为二人,与此不同,疑表误。”〕太初中,为游击将军屯五原外列城,还为光禄勋,掘蛊太子宫,为太子所杀。〔师古曰:“掘,音其勿反。”〕子兴嗣,坐巫蛊诛。上曰:“游击将军死事,无论坐者。”〔服虔曰:“时无故见杀,而无为之论坐伏辜者也。”臣瓒曰:“按说无故见杀,而子复为巫蛊见诛,皆为怨枉,故上曰毋有应论坐者也。”师古曰:“二说皆非。言韩说以掘蛊为太子所杀,死于国事,忠诚可闵。今兴虽以巫蛊见诛,其昆弟宗族应从坐者,可勿论之,所以追宠说也。”〕乃复封兴弟增为龙頟侯。增少为郎,诸曹侍中光禄大夫,昭帝时至前将军,与大将军霍光定策立宣帝,益封千户。夲始二年,五将征匈奴,增将三万骑出云中,斩首百余级,至期而还。神爵元年,代张安世为大司马车骑将军,领尚书事。增世贵,幼为忠臣,事三主,重于朝廷。为人宽和自守,以温颜逊辞承上接下,无所失意,保身固宠,不能有所建明。五凤二年薨,谥曰安侯。子宝嗣,亡子,国除。成帝时,继功臣后,封增兄子岑为龙頟侯。薨,子持弓嗣。王莽败,乃绝。

  赞曰:周室既坏,至春秋末,诸侯秏尽,〔师古曰:“秏,减也,言渐少而尽也,音呼到反。”〕而炎黄唐虞之苗裔尚犹颇有存者。〔师古曰:“谓神农、黄帝、尧、舜之后。”〕秦灭六国,而上古遗烈埽地尽矣。〔师古曰:“烈,业也。”〕楚汉之际,豪桀相王,唯魏豹、韩信、田儋兄弟为旧国之后,然皆及身而绝。横之志节,宾客慕义,犹不能自立,岂非天虖!韩氏自弓高后贵显,盖周烈近与!〔晋灼曰:“韩先与周同姓,其后苗裔事晋,封于韩原,姓韩氏,韩厥其后也,故曰周烈。”臣瓒曰:“案武王之子,方于三代,世为最近也。”师古曰:“《左氏传》云‘邘、晋、应、韩,武之穆也’。据如此赞所云,则韩万先祖,武王之裔。而杜预等以为出自曲沃成师,未详其说。与,读曰欤。”〕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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