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聊斋志异》潍水狐·译文

原著/〔清〕蒲松龄　译文/璞如子　2020年09月22日　子夜星网站

 

　　潍县李氏，别处有一所空闲的宅院。忽一日有个老翁前来租房，每年出价五十两银子，李家应允了他。而老翁走后就没有了消息，李氏便嘱咐家人把房子另租给别人。

　　第二天，老翁来了，说：“租房子的事咱们已经有了协定，怎么想要改租别人呢？”李氏说明了自己的疑虑。老翁道：“我准备在这里长久住下去。之所以迟迟没搬过来，因为所择选的吉日在十天以后啊。”于是先交纳了一年的租金，并说：“房子就是终年空着，也不要过问了。”李氏送客出来，问具体搬家的日期，老翁告诉了他。可是过了搬家日期数日了，依然没有感觉到动静。李氏便前往出租的宅院看看，没想到两扇大门由内上了闩，宅院已是炊烟升起，人声嘈杂了。李氏感到惊讶，便投递名帖前去拜访。老翁快步走出来，把主人迎了进去，笑语言谈，和蔼可亲。李氏回家后，便派人将馈赠的礼品送了过去，而老翁的犒赏也颇为丰盛。又过了几天，李氏设宴邀请老翁，款叙之间甚为融洽欢快。问询老翁故里何处，回答说是秦中地区。李氏为其路途遥远感到惊愕。老翁道：“贵乡是个福地啊。秦中那里不可居住了，大难即将发生。”因为当时天下太平，李氏也就未加深问。

　　隔了一日，老翁发来请柬，表示报答安居之礼；宴中的器具帷帐及酒食，都极尽备至与豪华。李氏更是惊奇，暗疑老翁是个达官显贵。老翁因彼此交好，便明说了自己是狐。李氏更是大为震惊，逢人就说起此事。

　　县城里的士绅们闻听到这件奇异之事，每天都有人乘着车马上门，愿意结交老翁，老翁无不躬身接见。渐渐的连郡城的官员也时常往来，唯独县令请求交往时，老翁却借故推辞了。县令又托李氏先行引见，老翁依然推辞。李氏询问缘故，老翁离开座位，近身到李氏跟前，耳语道：“你自然不知，其前世之身是个驴子，如今虽然装腔作势于百姓之上，其实是个只认钱财的无耻之人。我固然属于异类，也耻于与这种人为伍。”李氏便找了个托词回复县令，说狐翁畏惧你的神明，故而不敢与你相见。县令相信了，便打消了念头。

　　这是康熙十一年的事。不久，秦地遭遇了战乱。人说狐有预知的灵性，看来是真的。

　　异史氏说：驴这个东西，是个庞然大物。一旦发怒，则又尥蹶子，又嗷嗷叫，眼睛瞪得老大，气粗如牛；不仅声音难听，样子也难看。然而，要是拿一把草料去引诱它，它便俯首帖耳，乐于被拴绳上套了。让这种家伙高踞于民之上，就只有钱财能使其动心了。但愿治理百姓的人以驴为戒，学学故事中狐翁的为人，则德行就会日有长进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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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《聊斋志异》潍水狐（原文）